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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 文 案 】
康柏一年一度的校庆“蜂鸣祭”,
将好不容易平静的蜂巢再次掀起波澜。
守则颁布的任务是每年庆典的重头戏,
尔虞我诈的分类游戏──正式展开!
今年挑战人性的任务是“猎捕蝴蝶”,
胜者能拿到丰硕奖励,并对蝴蝶为所欲为。
而败者,将接受最残酷的“断尾”惩罚。
五个族群皆摩拳擦掌,人人各怀鬼胎。
蝶伊面临孤军奋斗或是信任毕尹的抉择,
他最终能斗智胜过全校,顺利逃脱,
还是遭人猎捕,成为被蹂躏的奴隶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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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序章
★★★
标本编号:002
品种:蚂蚁
蝶伊老师的第二所学校,是所女校。
“在女校男老师很受欢迎喔!特别老师您这种年轻又漂亮的男老师。”
蝶伊老师到任的第一天,教务主任便抿唇对他笑道。
新任的女校位在J镇市郊,是住宿制的私校,和蝶伊老师母校相似。
学生大多来自有头有脸的家庭,公务员、政治家和商贾名流。
过去在渔港任教时,孩子们都是一下课便翻窗走人,溜得不见踪影。
但现在每回下课钟响,女学生们都会起立鞠躬,在辅导员引导下到大厅回廊等待校车,再集体载送到山顶上的宿舍。
学校对老师的要求也很严格,服仪要端庄、讲话要得体,举手投足都得要是学生的榜样。
蝶伊老师被耳提面命、不能跟女学生单独相处、不能交换私人联系方式,即使下课,女学生到教职员室问问题,都得在众目睽睽之下。
尽管每回他在上生物实习课时,都有一群女学生聚集在他身后,对着他窃窃私语,以爱慕的目光凝视他的背影。
他的教职员置物箱中常有充满爱慕之语的匿名信,情人节时,蝶伊老师收到整箱巧克力,却都没有署名。
蝶伊老师知道,部分女学生成立了他的后援会,但他装作没有发现。
他在这所学校里,遇见了他的第二个标本,也就是“蚁”。
“蚁”是一位女学生。她安安静静、不起眼又朴素,成绩也不是顶好,长相平平、运动也不出彩,总是默默地跟在其他学生身后。
蝶伊老师有次看见蚁蹲在中庭树下,良久没有动弹,靠过去一看,才发现她是在看成群结队的蚂蚁。
“……这是黑棘蚁,很罕见呢!”
蝶伊老师在她背后出声,把蚁吓了一跳。
“黑棘蚁非常强大喔!它性格孤僻,不像黄蚁恋家、也不像单家蚁性喜呼朋引伴,经常是独行侠。但黑棘蚁其实性格很好,从不主动攻击人,即使别人侵犯到他的领域,他也只会抬起腹部威吓,不会真的伤害人,是很温柔的蚂蚁。”
蚁看着神色温柔的蝶伊老师,有些惶恐。
“但要是被欺负到受不了,要怎么办?也不反击吗?”蚁小声地询问。
蝶伊老师说:“那倒不尽然。”但他没把话说完。
蝶伊老师后来便常关心蚁的状况,看到蚁一个人躲在厕所旁吃午餐,会来叫她一块吃。看到她体育课一个人关在教室里,会邀她到凉亭里聊天。
蚁既没有向蝶伊老师道谢、但也没有拒绝,就这样默默接受蝶伊老师的好意。
隔壁班老师有次跟蝶伊老师说:“你这样亲近那个女学生,不太好吧?”
她压低嗓音:“女学生间会互相比较,也会计较谁比较受老师关照,像胡老师这么受欢迎的老师更是如此,你虽然是善意,但对那学生而言未必是好事。”
有回蝶伊老师发觉蚁没来上他的课,他询问班上同学,但那些女孩子没人回答他的问题,只是一群群抿着嘴笑。
蝶伊老师只好自行去找人,路过教室时,他听见隔壁女厕传来说话声,还有微弱的、像呻吟一般的啜泣。
蝶伊老师吃了一惊,虽然知道惹人非议,还是匆匆走到女厕门口,躲在墙边往门里偷看。
只见最靠窗的厕间门口,站了群女学生。厕间似乎上了锁,隐约传来碰门声,显然有人被关在里头。
“不、不要,不要这样子,放我出去、放我出去,求求你们……”
那是蚁的声音。
蝶伊老师一惊,本能就想出面救人。
但在女校待了三个月,有件事蝶伊老师再明白不过,那就是学生之间的纠纷,教师介入不但没有帮助,还会适得其反。
他于是选择了沉默。
蝶伊老师看到有个女学生提着水桶,水桶里好像装盛着什么,上头盖着养甲虫的那种透气封膜。
女学生嘻嘻哈哈成一团,那人把水桶抬得高一些,蝶伊老师才看清,水桶里装的不是别的,正是满满的黑色蚂蚁。
“你很得老师的缘嘛!一起看蚂蚁搬家什么的,好浪漫喔~既然这么喜欢蚂蚁,就在里头跟它们玩个够吧!”
其他女学生从扫具间搬了凳子,让拿水桶的那个踩高到隔间上,她撕开透气膜,一股脑地往下倒。
厕间里立即响起凄厉的惨叫声。
“不要!不要!不要!饶了我!你们饶了我,我不敢了!放我出去——啊、啊啊——!”
那之后,蚁在家休养了一个礼拜。
蝶伊老师去探望蚁,蚁似乎没跟父母住,跟一个亲戚阿姨住在一起。
蚁的阿姨在蝶伊老师上楼时,还嘟哝了句:“净会给人添麻烦。”
蚁全身缠满绷带,看见蝶伊老师,既没有高兴的表情、也没有排拒,就像往常一样,沉默而平静地接受一切。
“老师,你知道吗?我是被妈妈丢掉的。”
过了很久,蚁才开口。
“她一直很想加入某个‘品种’,但她终究不是那边的人,所以融入得很辛苦,她把没用的我给丢了,就是为了能更接近他们的‘分类’一点。”
蝶伊老师没有回应,他从随身袋里,拿出一只保温箱。
乍看之下里头空无一物,但仔细看去,会发现里头有一整排昆虫尸体,而靠近箱口的地上,蛰伏着一只小小的、奄奄一息的蚂蚁。
“黑棘蚁,其实是会反击的。”蝶伊老师说:“它平常不与人斗争,多数时候采取防卫姿态,但它肚里藏着酸液的,那些酸液非常厉害,沾到其他害虫身上,不出一天,他们就会全身腐烂而亡。”
蝶伊老师指着死在蚂蚁身边、那些体形庞大的昆虫。
“但喷出那种酸液,对黑棘蚁本身伤害也很大,因此非到最后关头,绝不轻易出手。”
女学生怔怔地出神一阵子,才问:“怎样才知道是最后关头?”
蝶伊老师又从随身包里拿了个纸袋,搁到蚁的床头。
“咬你的是花蚁,花蚁单只杀伤力不大,但性喜成群结队,一但被它们缠上了,它们就会群起而攻,至死方休。这里头有针对花蚁的‘解药’。不介意的话,就使用它吧!我能为你做的,就只有这些了。”
蚁返校后过没多久,校版上出现了一段影片。
内容无他,正是那些女学生朝厕间倒蚂蚁的过程。影片是从厕所外往里头偷拍的,施暴人的脸一清二楚。
学生固然是议论纷纷,保守的校方更是震怒。
被拍到脸的女学生一个个被叫进训导处,家长也被请来关切。没被拍到的避之惟恐不及,极力和那些霸凌者撇清关系。
主事的女学生被停了学,哭哭啼啼被家长拎回家里,校方花了好大心力才把新闻压下去。
有人猜出被霸凌的人就是蚁,于是蚁也被校长带进了训导处。
“你要合群一点、和同学和睦相处,你会被这样欺负不是没有原因,不要老给学校添麻烦,明白吗?”
蚁从头到尾一句话没吭,没点头也没摇头,一如往常安静地听训。
主事者在沉寂一个月后,换了班级、回到学校里来,那些同党都为她高兴,聚集到她桌边,寒喧别来种种。
自始至终,这些人不曾向蚁道歉过。
有天蝶伊老师回到教职员室,发现桌上放了个保温箱。
里头除了人造土和假山,还有块蘸了糖水的海棉,上头爬满了蚂蚁,是学校常见的黑棘蚁。捕捉的人很专业,养法也遵照蝶伊老师的教导。
蝶伊老师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,拿了生物教室的钥匙便往外跑。
时值午后,夕阳西下,阳光从百叶窗夹缝折射进来,照在窗口娇小的人影上。
人影晃呀晃的,显然已悬吊在那里多时。
是蚁。
绳子勒紧蚁的脖颈,脸色都发了紫、眼球突出、舌头也伸得长长的,犹如黑棘蚁最后、最凄绝的反击。
蝶伊老师后来离开了这所学校,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。